如果你去网上搜索“元宇宙”这个词，大概率会看到这样一些句子或者词：

- 这个概念源自上世纪90年代的科幻小说《雪崩》；

- 元宇宙的英文是Metaverse，是由Meta，元，和Universe，宇宙，这两个英文单词组成的；

- 电影《头号玩家》就是在描述它的样子；

- 它是下一代互联网，是虚拟时空，是全真互联网。

这些描述都没错，但问题是，这些词充满了科技感、科幻感，听上去很玄，需要一层又一层的解释，而且解释完你可能还是不知道元宇宙到底是什么。这一讲我就试图完成这样一件事：用一句话帮你理解到底什么是元宇宙。有了这样一句话的解释，你就可以听明白这些玄妙的词背后的含义到底是什么，更重要的是，为我们学习这门课建立起一个最基础的认识。

好，我就不卖关子了，元宇宙是什么呢？一句话：元宇宙是人以数字身份参与和生活的可能的数字世界。

这句话很重要，会在我们接下来的课程里反复提到，我再来重复一遍：元宇宙就是人以数字身份参与和生活的可能的数字世界。我猜你现在可能有点蒙，别着急，我们来拆解一下这句话。

“数字身份”“自由参与”

先做一下简单的缩句：元宇宙是数字世界。这一点应该很好理解，它不是现实世界，不是物理世界，而是一个数字世界，是虚拟的时空。

我们再来把这个句子稍稍扩展一点，元宇宙是人以数字身份参与的数字世界。

到这里变得有趣了。你看一看可能就会立刻产生疑问：这不就是互联网吗？互联网不就是我们以数字身份参与的数字世界吗？

让我们来看两个关键词，第一个词“数字身份”。我想请你来思考三秒钟，你现在参与互联网的时候是以完全独立的数字身份参与的吗？

其实不是，你在社交平台有个昵称，你在购物平台需要注册，这些都只是数字账号，还称不上是完全独立的数字身份。这两者的区别是什么？

数字账号，是你在某个互联网平台、应用里的账户，你在里面产生的行为数据会被记录在这里，你的身份信息是分散在这些不同的账号里的。比如你的微信，就存着社交信息；你的淘宝，就存着你的购物信息；你的美团，就存着你的娱乐信息、美食信息，等等。这些信息和数据都是你数字身份的一部分，但绝不是全貌，甚至也不是最关键的部分。

因为，这些数字账号不拥有权力，也不承担责任和义务，它们不是一个独立的身份，它们依然依附于线下拥有那个真实身份的你。

现在你再想想那句话，元宇宙是人以数字身份参与的数字世界，你就明白了，不是以数字账号参与，而是以一个独立的、独特的数字身份参与。唯一不同的地方是，现实世界中只存在物理状态下的一个你，拥有一个真实的身份，而在元宇宙中，你可以拥有多个数字身份。

当我们可以以数字身份参与，这件事对元宇宙来说意味着什么？元宇宙又是如何实现这一点的？我会在后面的课程中为你详细展开。

好，刚才说数字身份是第一个关键词，这句话里的第二个关键词是“参与”，如果更准确一些，那应该是“自由参与”。

你可能又会有疑惑了，难道我们现在参与互联网，使用互联网产品，不是自由参与吗？没有人强迫我啊？没错，参与这个行为本身，使用互联网产品本身，或许是自主自愿的，但是所有互联网产品使用规则的制定，其实跟你没有任何关系，不是吗？

就拿淘宝来说，它有1000种功能，如果你想要第1001种功能，你说了不算；或者是一款腾讯游戏，它设计了1000种职业供你选择，如果你想要第1001种职业，也没办法。

但在元宇宙这个数字世界，你可以参与规则的制定。每个元宇宙的参与者都可以创造独特的玩法，都可以创造自己的世界。

再打个比方帮助你理解，就像几个小朋友在一起玩“过家家”，每个小朋友都会对角色、关系的设计，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“过家家”该怎么过，然后一起把讨论的结果表演出来。玩了一会儿后，其中一个小朋友觉得不行，不好玩了，还可以增加新的剧情让“过家家”更好玩，只要大家同意，就可以变成新一轮的“过家家”的玩法。

就这样，通过自由参与不断形成新的共识，这就是元宇宙的玩法儿。

“共同生活”和“可能”

好，我们再来看看这句话：人以数字身份参与和生活的可能的数字世界。“数字身份”和“参与”我们讲了，接下来我们来看看“生活”和“可能”这两个词。

对于元宇宙发展的设想和期待，大家都有自己的理解，但在生活这一点上大家的认识很一致。元宇宙能打破物理空间的界限，不仅仅是娱乐、社交，还可以让我们的生活和数字世界进行全面的无缝连接。

这种全面的无缝连接，其实就是一种在元宇宙共同生活的方式。什么叫共同生活？我们还是拿互联网对比来看，和共同生活相对的，在互联网上的生活更像是一种“观看”。

比如看演唱会，因为某种原因你没法到现场，那你可以在电脑上、手机上看高清视频直播，音质效果都非常好，甚至有一些产品还能让你选择机位角度看自己喜欢的明星，虽然你也可以发弹幕和其他网友互动，但本质上你是在用“观看”的方式参与这场演唱会。

但如果把演唱会办在了元宇宙里，你就不只是“观看”了，也不是一个人的参与，而是会变成你和一群人的共同体验。你可以听着音乐手舞足蹈，就像真的在演唱会现场一样，这就是我所说的元宇宙的共同生活。

参与元宇宙的数字身份之间，就像物理世界中你与他人一样，充分地互联在一起，可以实现实时的、真实的互动。这也就不难理解，Facebook CEO马克·扎克伯格说：元宇宙不是我们在手机或电脑屏幕上看到的互联网，它是一个我们参与的、可以置身其中的互联网。

说完了“生活”这个词，我们再来看另一个词“可能”，人以数字身份参与和生活的“可能”的数字世界。含义上很好理解，就是拥有各种可能性的世界。但具体是什么样的可能呢？现在还没有定论。不过我为你做了一些梳理，总体来看有两种可能的方向。

第一种我把它称之为狭义的元宇宙，是把线下的世界映射到数字世界里面去，线上线下最后融为一体。

你可能立刻会想到，这件事已经在发生了。对，我们的生活现在就在不断地通过互联网、物联网，从线下搬到线上，再回到线下。狭义的元宇宙，就是一个比现在映射更充分、更完备的虚拟世界，工作、生活、体验都成为虚拟世界的一部分，更重要的是，这样的元宇宙会进一步反过来作用于真实的物理世界。

第二种与狭义的元宇宙相对，我把它称为广义的元宇宙，它不是对物理世界的映射，而是纯粹建立在数字世界里的虚拟时空。

这两种可能的方向的不同之处，一是数量上，狭义的元宇宙最后就是“一个元宇宙”，和现实世界相互融合，你中有我，我中有你，你在现实世界是谁，在元宇宙里还是谁。而广义的元宇宙从理论上看可以有无数个，只不过有些元宇宙发展得好一点，参与的人多一点，有些元宇宙参与的人少一点，哪怕是你一个人，按照自己的喜好和需求，也可以搞一个一个人的元宇宙。

第二个不同之处在于现实世界在元宇宙里充当的角色。狭义的元宇宙中，现实世界当然是必须的，甚至是主要的，虚拟世界只是对它的充分映射。

但在广义的元宇宙，现实世界不是必须的，甚至我看到一些非常激进的观点，他们认为广义的元宇宙实现之后，物理世界中的肉身就不必存在了，就作为一个代码活在元宇宙里，个体的荣誉感、成就感、幸福感，完全来自于元宇宙。我个人管这个叫“元宇宙的原教旨主义者”，是比较极端的一种理解，我们暂且不在这门课里探讨。

好，说到这儿我已经为你拆解完成了这句话，元宇宙是人以数字身份参与生活的可能的数字世界。如果说得更完整，那就应该是：人以独立的数字身份自由参与和共同生活的可能的数字世界。

带上这句话，你再去看各类新闻报道、报告评论的时候，就会发现其实元宇宙没那么难理解，不管是关于元宇宙新的技术还是新的实践，都可以以这句话为切入口，找到一个观察它、分辨它的视角。

一说元宇宙，很多人都会联想到游戏，现在看到的很多元宇宙相关的新闻也确实都和游戏相关。比如，第一个把元宇宙写进招股说明书的Roblox，就是一款玩家可以自建内容的游戏，它已经在纽交所上市了，它的投资名单里还有咱们国内做游戏著称的腾讯。

所以，有人就说游戏不就是元宇宙的初级形态，元宇宙就是更高级版的游戏吗？

真是这样吗？游戏和元宇宙的构成要素是一样的，只是发展级别阶段不同？还是根本就是两回事？游戏和元宇宙的本质区别到底是什么呢？

好，我们先来看看游戏和元宇宙到底哪里比较像。

如果你打过游戏你会很有体会，上一讲我们说过了，元宇宙是人以数字身份参与的，对不对？如果是广义的元宇宙，那就是各式各样的元宇宙，一个人就可以拥有多个数字身份，在不同的元宇宙中拥有各种可能的生活。

比如在某个元宇宙里，你是唐朝的一位大将军；在另一个元宇宙里，是一只可爱温顺的小狗；在第三个元宇宙里，你又变成了一个外星人。

你看，现在的游戏不就是这样吗？在这个游戏中你是貂蝉，你是诸葛亮，或者是一个没有姓名的刺客，在另一个游戏中你又成了萌萌的小精灵。在这些游戏里，你和自己的团队一起战斗，一起做任务，这是不是很像元宇宙？

另外，现在很多高级的游戏就是利用各种可穿戴设备，比如VR眼镜、可感知手柄等，让玩家沉浸式进入虚拟世界，你不仅能看到那个世界，还能感知到那个世界。这也和元宇宙非常像，现在很多元宇宙概念的公司发力点之一，就是提供沉浸体验的技术和设备。在他们的设想中，未来你可以非常顺滑、几乎没有感知的进入元宇宙，拥有非常真实的沉浸式体验。

但是，请注意，这和元宇宙还有相当的距离，游戏绝不是我们所说的元宇宙。

三个实现要素

刚才我们提到的给人带来的沉浸式体验的技术，如果说它是构成元宇宙的要素之一的话，在我看来，至少在现阶段，它只能算是半个要素，或者说排名最靠后的要素。

或者再换个说法，人在元宇宙中的体验的构成，硬件设备的技术只贡献了其中一部分。而另外两个更为基础的要素，是游戏所不具备的。一个是身份系统，一个是价值系统。我们分别来看一看。

身份系统，上一讲其实我们已经提到过了，我们参与互联网，技术延伸了人的可能性，我们以一个昵称、账号来进行各种互联网上的活动，和现实世界里的身份是密不可分的。但对于元宇宙来说，身份是完全虚拟的，这个虚拟的数字身份不是把现实世界的你包装成另一个人，不是说现实世界有某种需求，比如购物、社交等等，才需要为这个目的特别去建立身份，而是完全出于元宇宙这个系统而做出的自由选择。

所以，要让元宇宙的数字身份真正发挥价值，恰恰是要适当地隔离和现实世界的身份的关系，让数字身份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长期的存在，不同的身份之间产生各种关系，才会让这个元宇宙真正运转起来，就像我们的现实世界一样。这就是元宇宙的身份系统。

价值系统，其实就是一个元宇宙的经济系统和运行规则。你在里面做什么是可以创造价值的，做什么是可以跟他人做交易的，什么是你的资产会受到保护，什么是商品你可以去消费等等。

说到这儿我猜你有疑问了，游戏里也有身份系统和价值系统啊？它们和元宇宙有什么不同呢？没错，游戏也有这两个系统，但完全不是一回事儿，关键就在这三个字上：“中心化”。

拿身份系统来说，看上去游戏里有很多角色供你选择，你也可以赋予它你的个性，换个发型，换个服装，换个装备，但整个身份系统是由游戏开发商预先制定好的，玩家并不能左右什么。

而且，中心化就意味着理论上存在“超级权限”，你的一切账号数据、行为数据，都掌握在游戏运营商手中，如果抛开强制的规范不说，理论上游戏运营商是可以删除你的任何账号信息的。也就是说，本质上你的游戏身份是否存在，不是你自己说了算。

价值系统更是如此，完全是游戏开发商决定的。游戏里有什么样的道具、皮肤，这个皮肤卖多少钱，为什么这个道具值那么些钱，这些都是游戏开发商定的，玩家在里面只不过是按照这个价值体系去完成游戏的任务。

这就是中心化。而元宇宙，是“去中心化”的。没有任何提前写好的剧情，没有什么可供选择的角色，也没有像游戏通关那样一个终点，从早期的开荒拓土，到后期的各种玩法，都是由参与者自己策划的，元宇宙给参与者充分的自由度。

这也是我们前面提到的Roblox这款游戏非常火热的原因，虽然它是一款游戏，但它采用了去中心化游戏的发展方式，更为接近元宇宙的初级形态。而我们常说的游戏，不管是角色扮演游戏，还是更为复杂的开放世界游戏，或者叫漫游式游戏，本质上都是中心化游戏，玩家还是在游戏运营商的规则之中。哪怕是开放世界游戏，也只不过是玩家什么时候去完成任务，以及完成任务的方式，而那个任务还是游戏运营商决定的。

一句话总结，在去中心化的元宇宙中，身份系统是一种全新的社会关系，价值系统则是一种全新的生产关系。

因此，如果不建立起去中心化的身份系统和价值系统，元宇宙就无从谈起，不论硬件设备技术做到如何极致，沉浸体验做到多么逼真，也不能称之为元宇宙。

身份系统、价值系统，再加上沉浸式体验，这才是元宇宙的三大实现要素。

我们为什么需要元宇宙？

说到这儿应该已经帮你理清了，为什么我们说元宇宙不是更高级的游戏。不过，这又引出了另一个问题，我们为什么需要元宇宙？

如果只是为了娱乐体验，那现在各式各样的游戏、互联网娱乐产品已经足以覆盖我们的需求了，能给我们带来绝佳的体验。而现阶段很多元宇宙的实践，在体验上还非常粗糙，为什么也吸引了这么多人加入其中呢？

在我看来，首先是创造和关系给人带来的存在感。

创造，刚才我们提到过，因为“去中心化”，元宇宙给参与者充分的自由度，发挥自己的创造力，去自己建立规则，定义价值。一个人通过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，实现自己的想法，以此来认同自己，不是一种很好的获得存在感的方式吗？

除了创造，还有关系。扎克伯格在接受采访时说过这么一番话，大意是说元宇宙之所以让他感觉极为兴奋，是因为元宇宙能帮助人们获得更强的临场感，好让他们可以跟关心的人一起共处。人的本性就是通过人际互动，定位自己，思考世界，如果元宇宙能够帮助我们跟他人建立起更多的关系，有可能会带来更多积极的体验。

上一讲我们也提到了，现在我们在互联网上的生活更像是一种独自参与的“观看”，而元宇宙如果真的实现了共同生活，让人人交互这种更真实的体验发生在数字世界里，那我们这些参与者就会在这个新的、复杂的关系网络中获得更强烈的存在感。

创造和关系带来的存在感，这恐怕是现阶段的元宇宙实践虽然体验不太行，却依然吸引了很多人的重要原因。

不仅如此，元宇宙确实有可能帮助我们应对人工智能对人的替代的问题。

大家都知道，人工智能离我们越来越近，很多工作将会被替代。《未来简史》作者尤瓦尔赫拉利甚至说，“未来20到30年之间，超过50%的工作机会被人工智能取代。”这件事已经在发生了，无人超市、无人货架、无人驾驶，都正在成为现实。不只是重复性劳动，还有像医生、律师、文字工作者，在人工智能发展越来越强大的未来，也有被替代的风险。

未来还有什么工作会留给我们呢？凯文·凯利在《必然》那本书里说得很乐观：“人们会在新的生产力水平上发现新工作的。”我现在再看这句话，读出了新的可能性，那不就是元宇宙吗？元宇宙里可能会产生新的雇佣模式、就业模式。人们也可能在元宇宙中衍生出全新的职业，创造出全新的价值。

现在回头看看元宇宙和游戏的本质区别，没有去中心化的身份系统和价值系统，元宇宙就不成立。不管在体验层面有多接近，对人的需求来说，游戏只是游戏，而元宇宙因为创造和关系，为我们获得更强烈的存在感。更重要的是，它提供了一种应对人工智能对人的替代的解决方案。